少年的眼神有些深沈了，他此刻身上不僅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同時裏面還裹著獸皮，腦袋上戴著可以擋住耳朵的帽子，腳上穿著又厚又高的雪地鞋，就是擔心待會兒在雪嶺上不會在半路上被凍壞。

而是看著面前的這兩個人，他一瞬間心中覺得自己是不是被自家阿爹給耍了，還是面前這兩個人是出來搞笑的。身上什麽東西都沒有帶也就罷了，就連身上穿的衣服也讓少年覺得這兩個人究竟能不能夠在山腳支撐半個小時。

身上穿著一件黑色外套，想必是因為在雪地裏面能見度不高，所以穿了辨別性比較高的顏色，可是少年敢打賭，這件外套絕對不厚，頂多就是裏面多了一層毛，腳上倒是還好穿了跟他差不多的雪地鞋，然而看著那一層薄薄的褲子，少年擡頭望天，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

“那個，我們走吧，你們自己小心。”他轉過頭，心中的苦悶難以訴說，他知道身後的兩個人都已經是成年男人了，成年男人其他地方不怎麽樣，在惜命這一點絕對比他這麽半大少年更在乎，既然他們敢這樣做，那必然是因為有他們的本錢在那裏放著。

阿爹這麽多年當向導什麽人沒有見過，有些江湖能人義士確實有著他們不為人知的能力，有些時候學會沈默比學會說話更重要，面對身後兩個人的隱瞞，少年只能無奈的聳聳肩，表示自己也只能做到這一點了。

“上山之後就不要在講話了，山上風雪很大，一開口舌頭都會凍僵。”少年走在前面，忽然間背靠著風，轉過頭捂著嘴巴輕輕的說道。

“也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有些地方的雪很脆弱，有些時候聲音大一點可能就會引發雪崩。”

張煜是真心覺得有一個土著帶路是一件非常幸運地事情，至少在這一路走來他們確實少走了很多的彎路，有些時候感覺到前方已經沒有路了，可是這個少年卻偏偏能夠從不知道哪個地方找出一條小路出來，只是走了半個小時左右，他幾乎已經看不見山下的情況了。

“山是有靈性，待會兒那裏有一個山神廟，我們先去那裏拜一拜，拜了山神之後我們再上去。”少年很擔心身後的兩個人對於這件事抱著無所謂的態度，畢竟像他們這一種靠山吃山的人更對自然充滿了一種尊重和敬畏，與那些在大都市裏面生存的人完全不一樣，有些時候帶著那些游客們上山真的很害怕他們會在神廟之中說些什麽對神不敬的話或者做些什麽不該做的事情，惹怒了神靈之後他們倒是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他們在這裏承受山神的報覆。

但是很可惜的是這兩個家夥都不是吃普通人的飯，自然心中知道觸怒神靈的輕重，聽到少年這麽說也沒有什麽排斥，倒是心中松了一口氣，要真的有山神的話，作為神靈應該不會讓自己的領地陷入災難之中，至少安全應該是有所保證的。

走了一會兒之後少年戴上了墨鏡，轉頭對著兩個人說，“你們要小心眼睛，雪地裏走久了都會得雪盲癥。”

謝廖當然知道這一點，雖然他並不是什麽喜歡運動的人，但是在現代信息化的世界裏面還是了解了很多。在雪地裏面因為人的眼睛其實總是在不知疲倦的探索周圍的世界，從一個落點在到另一個落點，如果長時間裏連續搜索都找不到落點，眼睛就會因為緊張而失眠。雖然平常的說法認為雪地裏面的反射非常強烈導致眼角膜射傷也有一定的科學依據，但是通常來說兩種因素都是相互影響的，就算少年戴了墨鏡，如果長時間找不到能夠休息的地方，估計眼睛也是會很難受。

“你還好麽？”他的手緊緊地牽住了張煜的手，一點也不肯放松，畢竟這裏這麽危險，萬一真的出了什麽事情那可就恐怖了。

“沒什麽事。”張煜也懶得跟他解釋自己作為修仙之人平常都有一定的保護自己的能力，這麽多年什麽事情都遇到過了也沒有什麽好擔憂的，但是面對自家戀人的擔憂與關心，他也不介意偶爾示示弱沾點便宜。

“我要是走不了了怎麽辦？”他懶洋洋的靠在謝廖的身側，說話的聲音又低又沈，在寒風之中莫名的給人一種奇特的感覺。

“那我背你。”感受著戀人的依賴，謝廖卻並沒有感覺到什麽輕松，他是真心以為張煜走不動了，停下步伐來看張煜的情況，張煜無奈的挑挑眉，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腦袋，心中想著自己怎麽就看上這麽一個實心眼的家夥，無語的一把拉住他，大步朝前走去。

“等以後吧，我要是在走不動你再來背我。”

“好的，只要需要，我就會背你。”謝廖傻乎乎的說道，完全沒有感覺自己又被張煜給調戲了。

三個人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出了雪地，不多時竟然真的看到了一個被大雪覆蓋的山神廟，少年松了一口氣一般快步朝著山神廟跑去，摘下了臉上的口罩，對著身後的兩個人有些興奮地說道：“就是這裏，我們現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待會兒再去找阿爸。”

然而身後的兩個人卻並沒有像他一樣那樣的興奮，不知道為什麽，謝廖總覺得自己身上很不舒服，尤其是在看到這個神廟之後，那種詭異的排斥感再次蔓延上了心口，讓他覺得頭腦微微有些混亂，似乎有一些東西，從心底的最深處馬上就要破空而出。

而另一邊的張煜，也覺得有些奇怪，明明只是站在神廟的外面，可是他卻似乎早就已經清清楚楚裏面有什麽東西，明明只是站在原地，卻又莫名的似乎整個人已經漂浮在了半空之中，似乎看到了整片雪山連綿無邊，似乎看到了歲月時光從手中溜走，似乎聽到了九萬九千九百九十米之外的長風從他的頰邊拂過，似乎長風拂過的那一霎那，還帶著隱隱的佛吟，讓他原本空茫淩亂的內心在這一瞬間變得沈靜下來。

原來，這就是命運。

從此而終，從此而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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